偶然之下,在我們王府井的工程地附近發現了一間精緻小巧的青年旅社,專門開放給外籍backpackers,出入的年輕金髮遊客們揹著The North Face,一雙夾腳涼鞋,清涼的海灘褲配墨鏡,晃蕩在雕樑畫棟的王府井大街上,形成一幅自在而寫意的有趣速寫。
為了尋找夏天,尋找青春,尋找一些昔日的感覺,我走進這間旅社,環伺一圈。
旅社附設的咖啡館兼小酒吧讓人眼睛一亮 ,有一點北京的黑髮搖滾,也有一點王家衛藍莓之夜的爵士慵懶 ,牆上被熱情旅人貼滿的手繪插畫則讓人情不自禁想拿出一片西洋老情歌的黑膠唱盤來播放。
點一杯拿鐵,思緒回到2003年我曾經分別在蘇黎世、伯恩、 巴黎待過的青年旅社,那些緊抱著錢包護照入睡的窘狀,隨身攜帶泡麵以省錢買美術館門票的充實心靈,熱情的六個美國大兵請我吃的酸梅,發現同間房裡竟住著兩個台灣女孩的驚喜,骯髒的被單,散亂的酒瓶,英語的殘破,日記裡潦草的塗鴉與書寫……
五年後的今天我帶著手提電腦和一整疊設計圖,在北京的青年旅社咖啡館,坐下,攤開記事本,接聽一通又一通來電,有充裕的荷包可以點薯條蛋糕和義大利麵,偶爾豎起耳朵聆聽空氣裡揚起的音符和隔桌的笑語。
我看起來市儈並且忙碌,疲憊不耐來自工作壓力而非旅遊,眉頭深鎖不是因為天氣的緣故。
可是我很清楚,今日的成就是因為當年勇敢的流浪,那樣恣意瀟灑的姿態與行動逐步累積出一個相對而言比較堅毅且獨立的人格,並且沉澱出一雙善於觀察的眼。 曾經的浪漫與憧憬隨著時間的冲刷,裸露出更為貼近核心與現實的價值。
我也很清楚自己回不去當年的自己,流浪的心境或許可以重拾,但流浪的神色很難再有。 一旦擁有一丁點金錢或地位之後,對生活本身,就放不開了,處處是羈絆,處處是枷鎖 。
和清爽宜人的星級飯店相比,我也許不會再住青年旅社了,也無法再忍受惡臭或狼籍,但我還是希望偶爾能回來坐一坐,和當年青春而能量豐沛的自已對話,在相似的空間裡讓兩個時間軸交會,提醒自己莫忘初衷啊,莫忘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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